【泼墨倾城系列二】命棋
《 泼墨倾城·命棋》
文/西北望长安
【楔子】
泼墨楼来了个道长，吃了顿霸王餐不说，又指着凌棋高深莫测的说了句：“年轻人，执念太深是心魔，有些事情该忘便忘了吧！”
我听的莫名其妙，转头去看凌棋却见他一脸木纳的怔在原地，然后缓缓转身离去，我还是第一次见他露出落寞的神情。
夜晚我再去找凌棋时，他正坐在后院的梨花树下饮酒，一簇簇梨花开在枝头被风一吹便飘散下来，远远望去就像一场大雪缠绵而至。见我来了，凌棋举了举手中的酒杯，轻声道：“柒柒，我给你讲个故事吧。”
【壹】
凌棋的故事中，他喜欢的女子叫洛宁。
两人的相遇充满了戏剧性，凌棋说，他是在训练营遇见的洛宁。
彼时，他早已不是江左凌家的公子，从满门被屠尽的那一刻开始，凌棋就知道，江左侍郎凌家不复存在。
凌棋是和一群乞儿一起被送进训练营的，沉浸在无边恐惧中的孩子们看着满地白骨茫然无措。很多年后，凌棋依旧在想，或许在面具摘掉的一刻开始，他的命运就已经发生了变化，偏离了原有的轨迹走向黑暗不可知的前方。
凌棋在那群孩子中算是少有的冷静一人了，其他孩子哭喊着想要逃离幽暗的地宫时，凌棋站在原地，紧紧看向不远处从众多暗卫中走出的黑衣女子，凌棋听见有人叫她“洛阁主”。
原本喧闹嘈杂的练武场瞬间安静无声，除了他们这群低低抽泣的孩子，所有暗卫以最快的速度站成严谨整齐的队列，笔直而又庄重。
洛宁就是此时出现在凌棋眼中，黑衣黑发，眉眼冷冽，走路似乎都带着风。
凌棋没想到洛宁也会望向他，目光交错间，凌棋从心底涌起一丝寒意，因为那双眉眼蕴藏的冷冽让人心甘情愿的想要臣服。
凌棋和那些孩子被围在武场中间，就像任人宰割的鱼肉。凌棋直到此时都不曾害怕，他只是疑惑，准确的说是震惊，震惊于为什么一个女子会让冰冷无情的暗卫如此敬畏，而他却不能做到！凌棋心中是有不甘的，两年前，他还是江左凌家的公子，前途一片光明。而现在，他却狼狈不堪，任人宰割！这怎能甘心！凌棋抬眼望向高台，暗自握紧了拳头，总有一天，他也要站上那高台，拥有足够的能力报仇！
凌棋看见那女子轻蔑的笑了，一挥手似乎说了什么，凌棋还未反应过来，只听身后一阵惨叫，猛然回首，看见身后的景象凌棋也不免心惊。那是一只健硕的白虎，张着血盆大口向武场中间走来。
暗卫们早已退到场外，只剩下一群孩子和大虎对峙。凌棋一边后退一边暗骂，他早已猜到这样做的目的，借用大虎来试探能力，能够从虎口逃脱的人会被留下，这是暗卫杀手团淘汰弱者惯用的法则。
【贰】
凌棋轻蹙眉头，警惕的盯着大虎，摆手示意其他人不要妄动，然而他一个孩子，人微言轻有谁会听，人群中有早已被吓破魂的孩子大叫一声乱跑出来，场面瞬间混乱异常，凌棋暗道不好，再看时只见白虎怒吼一声，血盆大口露出森白尖牙，凌棋隔着百米都能闻到那口中传来的血腥味。
白虎已经被激怒，疯狂的冲向人群开始撕咬，有跑的慢的孩子落入虎口瞬间就身首异处。
一瞬间，武场上血流成河，碎尸残肢堆积一地，凌棋看着发生的一切，忍不住干呕，脑中不断闪现家族灭门的那一天，那一天也像现在一样，圆盘似的月高挂天际却泛着诡异魅红，他躲在柴堆中，亲眼看着母亲被人一剑抹了脖子，温热的血溅了他一脸，可他却只能躲着，除了咬着手臂不让自己哭出声，他什么都做不了！
“啊！！！”
凌棋大吼一声，双眸血红，捡起地上暗卫早扔过来的匕首冲向大虎，他陷入了自己的回忆，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，那就是报仇！他要为凌家惨死的人报仇！
凌棋是真的不要命了，白虎锋利的爪子在他身上留下血印时他也像不知痛似的，依旧紧紧抓着白虎不放。感觉到自己身上的压力消失时，凌棋才松开咬着白虎脖子的牙，缓缓放下了捅向白虎肚子的匕首。他已经没力气了。
血模糊了双眼，凌棋擦了擦，踹开压在身上的白虎尸体，躺在地上大口的喘气，四周似乎有欢呼的声音，他听得不是很清楚，头顶突然一暗，他看见了一双平静无波却异常清冷的眼眸，他听见她问
“名字。”声音也如此清冷。
“凌棋。”
凌棋觉得自己成功了，他可以留着一条命了。果然，他听见黑衣女子对身旁的人吩咐“给他找个郎中，好好照顾！”
凌棋扯了扯嘴角，自嘲的笑笑，感觉那抹清冷越走越远。
那是凌棋和洛宁第一次见面。
那一年，凌棋十四，洛宁长他三岁。
【叁】
凌棋成为了暗卫的一员。
他时常在想，当时是什么驱使他不顾危险击杀白虎，除了心中滔天的恨意，或许就是那抹清冷的目光吧，因为不想被眼睛的主人看轻，所以即使遍体鳞伤，他也要拼尽全力证明自己。
暗卫的训练是可怕，然而凌棋的毅力更让人心惊，无论是狂风暴雨还是烈日当空，凌棋都会在武场苦练，训练营每月都会进行比试，在比试中取得头名的暗卫会有机会调到杀手营执行任务，如果足够出色，更有机会成为主人的近身暗卫，对于暗卫营的所有人来说，这是最高的荣誉，凌棋也想取得这样的荣誉！
第一个月，凌棋是暗卫营中排名最后一个。
第二个月，凌棋前进了十名，
第三个月，在他前面的人有一百二十五个。
第四个月，凌棋在暗卫营排名第十。
他前进的速度让所有人惊讶，没有人知道他为何这样拼命，凌棋是真的拼命。
有几次训练他受了重伤，所有人都说他撑不住了，可凌棋只是笑笑，第二天依旧一起参加训练。或许只有他自己才知道拼命的意义。
凌棋是从别处听到关于洛宁故事的。七岁被王爷捡回来带进暗卫营，十岁取得第一名进入杀手团独自执行任务，十三岁成为王爷贴身暗卫，十五岁，洛宁是第一个以女子身份成为暗卫营长的人。她曾只身闯入狼群救出被围攻的王爷，曾潜入大梁皇宫刺杀梁王，也曾随军出征，以一敌百。她似乎从未把自己当成姑娘，即使曾被一剑刺穿胸口，她也轻蔑冷笑反手将敌人斩杀。即使伤口深可见骨，她也只是摆手淡淡道“不妨事”。
可是洛宁做这些时，她也不过才十七岁。
凌棋是佩服洛宁的，就像暗卫营中的所有人一样。凌棋想同洛宁一样，他希望可以借助暗卫的力量报仇，所以他拼了命的训练
受伤，养伤，再战。
如此反复，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何会有如此深的执念。有时他也想，如果可以和洛宁一起执行任务也不错，念头一出来，凌棋也被自己吓了一跳，只是敬佩吧，毕竟自己和她有太多相似的地方！凌棋这样告诉自己。
【肆】
可铁打的人都会有生锈的一天，凌棋在一次训练中伤了头，比以往任意一次都严重，他昏睡了好几天，睁开眼见到的第一个人却是洛宁。
凌棋如何都没想到洛宁会来，当他睁开眼望进那双清冷的眸子中时，凌棋有一瞬间以为在梦中，他挣扎起身，却被那人制止“我不喜欢虚礼。”
凌棋果然躺了回去。
两个冷性子的人互相看着对方都没有说话，最后还是洛宁先发问“何苦拼命？”
“进杀手团，和你一样！”凌棋坦然回答。
“原因。”
“报仇。”
凌棋说的格外简单，两个字就把他几个月来付出的血汗概括，他的恨意甚浓，连声音都仿佛染上一层冰霜。他看着冷笑的洛宁，一字一顿道：“我要报仇！”
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碰撞出刺眼的火花，周围的温度都降到最低。
许久，洛宁收回目光，冷哼一声转身离去，洛宁说
“我等着！”
两个月后，凌棋以暗卫营第一名的成绩进入杀手团。
所谓的杀手团，只是用炎琅阁的名声打的旗号。
炎琅阁，江湖上有名的情报楼。阁主洛宁，一个冰冷无情的女子。
可却没有人知道，炎琅阁属于当今皇帝六子晋王苏辞。
大燕的皇帝有无数儿子，但按目前形式来看，能够接替皇位的，除了命定的太子苏演，六王爷苏辞和三王爷苏恪也在暗中筹划。而洛宁，效忠的便是六爷苏辞。
不过凌棋对这些不感兴趣，他感兴趣的，是大燕将军李虎，那个杀了他全家的仇人！对于仇人，凌棋向来不会手软。
【伍】
凌棋第一次完成任务时，受了些轻伤，却没想到惊动了洛宁。
“小伤而已，不劳阁主大驾。”
凌棋对于洛宁的探望不冷不热，坐在床上俊脸紧绷。洛宁也不恼，淡淡道“我知道，路过而已。”
凌棋哼了声不再说话。
“做的不错。”
凌棋听见了自他进暗卫营以来洛宁第一次对他的评价，凌棋抬眼打量洛宁，却见平日清冷淡漠的人此刻眼中满是赞赏，凌棋不自然扯扯嘴角：“客气”。
他们两人的对话似乎永远不超过五句，这是后来凌棋自己说的，不过这种状况在洛宁开始指点凌棋武功后被打破。
凌棋进入杀手团后更加刻苦，每当夜幕降临，所有人安睡后，凌棋就会自己跑到后山练剑，一招一式都格外认真。
洛宁是在第五天出现的。
在凌棋遭遇剑法瓶颈时，洛宁用一颗石子击碎了凌棋冷冽的剑气，并拔剑同凌棋过起招来，无形的剑气旋转成巨大的气浪卷起半空的花瓣，倏然形成一堵花墙。青锋寒刃翻转，无声间斩碎雪白，刀剑相撞，激起冰冷火星，寒风乍起，目光交错，霎时飞沙走石，月上梢头，天地间一片寂静。
剑分，花落，风止，功成！
凌棋转动手腕，感受体内真皮缓缓流动。
“多谢。”
凌棋冲洛宁点头，表情依旧冰冷，不过眼中比平日多了几分激动到是真的。
凌棋以为那一夜只是洛宁的突发奇想，不曾想自此后，洛宁几乎夜夜前来，有时青锋相对，有时近身搏击，洛宁似乎无所不能，不过凌棋看来，洛宁最厉害的却是棋艺！
凌棋之所以名棋，是因为他父亲曾是围棋圣手，凌棋继承了父亲对于围棋的执念与天赋，在凌棋五岁那年，大燕的围棋名手败在他手下。而现在，凌棋在洛宁手下走不上三回便被杀的丢盔弃甲。
不过心细如凌棋，他发现自从洛宁每晚与他比试后，他的武功增进许多，就连棋艺也可以与洛宁拼一拼。
凌棋曾问她：“缘何帮我？”
洛宁面无表情道：“只是不想一个好苗子毁在我手上。”
【陆】
可无论多好的苗子，都有心软的时候。
凌棋终究做不到对一个孩子下手，看着女孩惊慌失措的目光与止不住的泪水，凌棋第一次留了活口。
杀手团的宗旨是斩草除根，凌棋却自作主张留了活口，洛宁震怒，杖打凌棋五十板，禁足三天。不过凌棋知道，洛宁对他减轻了惩罚。因为按照正常的规则，凌棋应该被杖毙。
洛宁来看凌棋时，他正趴在床上发呆，杀手敏锐的直觉让凌棋腾的一下坐起。看清来人后，凌棋面如冰霜，冷笑一声：“怎么？亲自来拷问？”
“凌棋！”洛宁面色阴沉，断喝一声：“你做错了事，就该接受惩罚！这是规则！”
凌棋眯眼，浑身迸发摄人的寒意，冷冷的看着洛宁，洛宁感受到凌棋的怒意，不惧不畏，反而冷笑道
“那个女孩，我已经杀了！”
凌棋剑眉一蹙，震惊，愤怒，却又无可奈何。
不过是奉命办事罢了！
“凌棋。”听见她叫自己的名字，凌棋冷冷看去，却见永远一副淡漠模样的洛宁此刻一脸无奈的看着自己。她说：“凌棋，你应该知道，暗卫，是行走在黑暗中的鬼魅，他们被剥夺了自由和情感，常人能够拥有的温暖从不属于暗卫！”
凌棋垂眸，面无表情的看着地板，将洛宁的话一字不差听进耳中。
“暗卫必定要冷血冷情，一旦你有了不属于自己的情感，等待你的只有死亡，所以，你没得选。”
洛宁走后许久，凌棋的耳边还回荡着这句话，暗卫必定要冷血冷情，这是宿命，逃不掉。
凌棋望着天上的残月，感受冰凉的月光透过窗棂倾洒全身。命吗？凌棋是不信的，冷血冷情？凌棋脑中浮现出洛宁清冷的目光，她自己真的做到冷血冷情了吗？
恐怕连洛宁自己都解释不了她对六王爷苏辞的感情吧！想到此，凌棋心底一阵烦躁！
他也是在一次与洛宁搭档执行任务时察觉的，当那个尚书指着洛宁鼻子骂：“你助纣为虐，不分黑白！你与苏辞都不得好死！”时，凌棋清楚的感受到洛宁身上散发出的怒意，他根本来不及阻止，尚书就已经飞出几丈远，洛宁掐着尚书的脖子，语气前所未有的阴冷：“我死不要紧，但洛某最听不得他人说六王爷一句不好！很不幸，你碰了我的逆鳞！”
凌棋就是那时感觉到，或许洛宁对苏辞，不仅仅是君臣的感情了，就像他对洛宁。
【柒】
凌棋性子冷，不愿与人交谈，可他多少也明白，自己对洛宁，或许产生了不应该有的感觉。他似乎落入了一个泥潭，那泥潭中满是洛宁，让他越陷越深。
然而不等凌棋从泥潭中逃出，炎琅阁传出消息
六王爷苏辞大婚。
凌棋听到消息时，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洛宁，此时，她一定很伤心，凌棋望着洛宁的小院，面色冷峻。
凌棋找到洛宁时，后者已喝的酩酊大醉，凌棋眼神微寒，按住洛宁拿酒的手低喝：“别喝了”，洛宁眉毛一竖：“大胆！”竟拔剑起身与凌棋大打出手。
酒坛碎成裂片，醉人的酒香在空气中飘散，凌棋盯着与他剑锋相向的洛宁，眼神清冷：“暗卫必定冷血冷情，这是你告诉我的！难不成阁主忘了？”凌棋冷笑，竟让洛宁浑身一颤，她放下手中剑，转身离去，口中却对凌棋说：“陪我出去走走吧！”
因着苏辞大婚，市集比平日还热闹几分，杨柳低垂的河边，凌棋坐在洛宁身边，听她讲与苏辞的相遇，听她讲为了苏辞第一次杀人，听她讲执行任务时落入敌人手中又如何惨烈的逃脱。听她犹如小兽的呜咽，最后嚎啕大哭。凌棋猛然间手足无措起来，他蹙起好看的眉毛，不满的喝道：“别哭了！”见洛宁惊诧的目光似乎感觉不对，又板着脸从怀中掏出一块锦帕递给眼前的女子：“你一哭，我心疼！”。
洛宁愣了愣，目光闪烁，侧过头望着河面的花灯，突然道：“其实对于苏辞，我或许只是感恩罢了，如果可以，我宁愿不是冷血的炎琅阁主，而是平常不过的女子，有相爱的丈夫与孩子，过再平凡不过的生活……”凌棋听见洛宁叹了口气“可偏偏…我却没得选……”
凌棋静默许久，才轻轻说道：“我还是第一见你叹气。”声音比平日多了分柔情：“我以为你一直都是冷血冷情的！”
他看着洛宁，一字一顿道：“苏辞不能保护你，就由我来保护你！即使你……并不需要！”
天空中忽然闪现大朵烟花，杨柳低垂的河边，凌棋与洛宁相对而立。
许久，洛宁才笑着应了声：“好！”
那是凌棋第一次看见洛宁笑，没有淡漠和苦涩，眼角眉梢都是喜悦。原来洛宁笑起来这样好看！
凌棋永远紧绷的面庞第一次出现柔和的线条。
他对洛宁道：“我去去就回！”说完跑向市集。
等凌棋回来时，手中多了两根红绳，他把其中一根缠在了洛宁的左手小指上，又举起自己右手小指给洛宁看：“我们故乡的风俗，报平安的，不许摘！”洛宁点点头：“恩！死都不摘！”
【捌】
凌棋后来想，那日在河边根本不算告白，因为他与洛宁见面时，两人依旧冷若冰霜。
凌棋知道洛宁有了心魔，不然以她的性子和武功，怎么会在任务中出错，甚至还让自己受了伤。
放弃谈何容易，即便洛宁像往常一样，可凌棋知道，苏辞的大婚对洛宁造成了打击。更何况，洛宁又是极其清傲的人！凌棋觉的洛宁不适合暗卫了，连他自己也不适合了。他不想见到洛宁再手染鲜血，不想洛宁再刀口舔血。他想带洛宁走！
凌棋对洛宁说：“退出暗卫，放弃炎琅阁，我带你走！”
洛宁眼神渐冷：“原因！”。
“我不想看你受伤！”
凌棋语气虽冷，眼中的关切却不假：“你有了心魔，苏辞便是你的软肋！你不适合暗卫了！退出吧！我和你一起！”
凌棋满心期待，不知何时，就连心中报仇的念头都渐渐的淡了，有时闲下来想想，却是与洛宁执剑江湖的画面。
凌棋看见洛宁摇头：“不！我不退出！你也不能退出！没那么简单的！”
洛宁看着凌棋又说了一遍“没那么容易退出的！”
“洛宁！”凌棋怒喝“你别逼我！”
洛宁仗剑而立，目光寒气逼人“退出！便从我尸体上踏过去！”
青锋出鞘，闪着寒光，凌棋的剑尖直指洛宁脖颈，可再也不能上前分毫。凌棋下不去手！胸口一阵刺痛，凌棋皱眉看着刺进胸口的剑，血迹染湿了黑衣，剑不曾向前一分。凌棋听见洛宁说：“别去找死！”
可凌棋还是去找了苏辞，洛宁倔强，凌棋比她还倔。知道劝洛宁无用，凌棋想那就他退出好了，惩罚他来背，如果最后自己能活着，他有办法带洛宁走！
凌棋以为苏辞一定会阻止并杀了他，可最后，苏辞同意了，只是，凌棋要为苏辞再办一件事，成功了，凌棋离开，失败了，凌棋不会活着回来。
苏辞要凌棋去刺杀苗疆首领。
凌棋想了想，决定在出发前见洛宁一面。
当日的杨柳河边，凌棋说保护她一生。
如今，他来与她辞别。
“洛宁，如果我成功了，你跟我走！”凌棋袖子中的手握成了拳。
洛宁轻笑：“如果你能活着回来！”
凌棋是活着回来的，只是，他再也不能带洛宁离开。
凌棋接过苏辞给他盒子时，指尖都是发抖的。苏辞站在窗边没有回头：“洛宁死了，我答应了她放你离开，你走吧！”
凌棋怔在原地，颤抖的打开盒子，看见盒子中的东西时，凌棋似乎听见了心中有什么东西碎了的声音。
盒子里，是一根纤细的小指，小指上还缠着一根红线。
苏辞说洛宁早就来求过他，退出，让凌棋退出。这是洛宁提的要求，作为交换，洛宁替苏辞除去太子的爪牙—将军李虎。她扮做歌姬一个人潜入了将军府，没有人知道那日发生了什么，所有在场的人都被太子灭口了。洛宁也一样。不过洛宁从不会让人失望，李虎还是被她杀死了。
而洛宁，被太子下令处死，挂在东市示众三日。
凌棋许久才找回知觉，他知道洛宁为何要刺杀李虎，那是他的杀父仇人，那本应该是他报的仇！
凌棋发疯一般冲出府朝东市狂奔，近了，凌棋看见东市的刑场上挂着一具尸体。那是一个女人的尸体，已经面目全非了，可凌棋认得，那就是洛宁！
因为那具尸体的左手，没有小指。
或许那一天东市的人们都不会忘记曾有一个男子跪在如血的残阳中，对着东市的城墙哭的泣不成声，就像失去了一生中最重要的东西。
那个姑娘，从未说过我爱你。
那个姑娘，用自己的命替他报了仇。
那个姑娘，留给凌棋的，除了那抹星光般的笑容，只余蚀骨相思。
【终】
第二天，凌棋揉着额头坐在我旁边，我发现他脖子上的荷包不见了，那里面，装的是洛宁的小指，我挑眉看他，凌棋摸了摸胸口，不自然的笑笑：“扔了，那个道长说的对，有些事，该忘了……”
我转头笑了笑，没有拆穿他，他哪里舍得扔呢！不过是偷偷埋在后院那棵梨花树下罢了，如同埋葬过去。
凌棋的执念依旧在，只是有着洛宁的执念被他藏在了心里，那颗心，再也不会有人能够闯进。就像他，再也等不到他的姑娘。
【完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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